寶山區某新村里的雜貨店店主徐芳,每月多了3200元收入。這是快遞公司送上門來的錢。
去年我國快遞業務量為830億件,是2010年的35倍,但快遞小哥同期僅增長5倍,人手明顯告急,“快遞不再送上門”,轉而由消費者去代收點自取,漸漸成為常態。
旨在打通快遞“最后100米”的豐巢、菜鳥驛站模式由此浮出水面,但其盈利尚存不確定性。然而“得包裹者得天下”,豐巢、菜鳥之后,披著“兔喜”外衣的中通、打著“媽媽”旗號的圓通也已入局?爝f終端戰場,正暗暗較勁。
“大進大出”不賺錢
中通快遞寶山區某片區負責人張艷,曾同時自主經營兩間菜鳥驛站,命運卻不同。
都是約100平方米的面積,一間月租金8000元,另一間1.2萬元,兩者每天的收件量相差3倍。然而,反倒是接單多的那間,開了4個月便關張了。
該驛站關閉前,每天接到來自快遞公司送來的包裹數高達1000單,以每單1元計,一個月就收入3萬元。同時,驛站每天約有800元寄件收入,月入2.4萬元。不過,該驛站代收的包裹中,由消費者自行前來取走的比例僅45%,為此張艷需要再找人手派送上門,每單成本1.6元,以每天派送550單計,每月派單成本約2.6萬元。另外,張艷要安排3名兼職人員負責將代收包裹掃碼、上架、整理,再要刨去人工成本1.8萬元。接下來,扣除房租、電費、物業管理費等,這家包裹“大進大出”、看似生意興隆的驛站,其實每月凈賺已不足1萬元。
驛站“自提”比例較低還不是最折磨人的。張艷煩的是投訴。該驛站所服務的小區,距地鐵不遠,小區群租比例超過50%。張艷說,現在體會到了,群租租客比較“難搞”,要求高,無論是否在家都要求送上門的不在少數?爝f員一般只能放在門口鞋柜或消防栓處,但由于同一套房內住著多名住客,便會增加錯拿風險。另外,有先回來的租客幫忙把快遞拿進門,隨手一放,晚回來的租客找不到自己的包裹,又帶來爭議和投訴風險!盎久吭掠卸畟投訴,調查、取證,各種繁瑣的事情,消耗你大量精力!睂τ趯嵲诶碚摬磺宓耐对V,張艷只能自己吃進,罰款少則500元,多則2000元,由此陷入業務量“越多越虧”的怪圈。這讓張艷最終無奈放棄。
不過,張艷的另一家菜鳥驛站,因用戶自提比例在80%以上,且小區住戶以自住為主,開張迄今兩年多,目前盈虧平衡。她期待3年內業務量翻番,走通盈利這條路。
她更是話鋒一轉,說自己自去年起就留足了備手,迄今已拓展出10余家兔喜快遞超市。
“混搭”或能盈利?
兔喜是何背景?據介紹,兔喜是中通2018年開始布局的快遞代收點。與菜鳥驛站一樣,接近社區,且不限時免費寄存?梢,中通一方面是菜鳥系統的成員企業,但另一方面又自起爐灶構建代收網絡,顯然是為避免“在別人灶臺上燒飯”而受制于人的局面。
目前,在國內快遞代收系統中,菜鳥驛站規模最大。它以加盟形式擴張,免加盟費,加盟者只需凍結一定保證金,并負擔貨架、電子設備及場租成本。在菜鳥驛站的站長中,有一定比例是快遞公司的片區負責人,但也有自主創業的中青年等。
不過,菜鳥所面臨的擴張瓶頸,在于盈利渠道較單一。多位驛站站長表示,單做驛站存活不易,因為這很大程度上依賴于社區居民的配合度與素質,自提比例較低的驛站,需要引入更多業務才可能盈利。比如疫情期間,有一間夫妻老婆餃子店生意慘淡,劃出一半面積開出菜鳥驛站,如此“混搭”之下,自救成功。
而后起的兔喜有了菜鳥前車之鑒,自是更為靈活,不等別人加盟,而是主動尋找社區門口、學校附近各種雜貨店、水果鋪作為合作對象。如張艷,去年以來以一己之力,說服了10余家社區小店“翻牌”成了“兔喜快遞超市”。
這些小店起初都不怎么起勁。徐芳告訴記者,“張艷找上門來時,說快遞放我店里,每個包裹給1元,相當于給我們送錢。但我一是怕煩,要用兔喜的系統,給包裹編號、上架;二怕包裹遺失,所以想拒絕!
不過,張艷的一句話卻讓徐芳心動了——“人家能順便拿個快遞,就不能順便買瓶水、買點水果回去嗎?”
沖著這句話,徐芳決定一試。她把雜貨店隔出5平方米來放包裹,她嘗試著掃碼整理上架,每天雙眼盯著包裹,不能丟,也不能讓人錯拿。遇到老人孕婦等腿腳不便的收件人,以及冷鏈冰鮮放不得的包裹,她就趁空幫人家送到家!懊刻100個包裹左右,大部分是下班路過自提回家的,現在每月新增3200多元凈收入,沒覺得花費太多精力。”
記者發現,兔喜系統也對其他快遞公司開放。如寶山區另一家社區小店,因位置佳,用兔喜代收了3家快遞公司包裹,每月新增收入1萬元以上。而且,取件者帶動了人流,小店賣貨收入也增加了10%。店主說:“反正店已經開在這兒了,白白多一份收入,何樂而不為呢?”
代收變出“花樣經”
種種跡象表明,快遞代收趨勢已越來越不可逆了。
一位盒馬送菜小哥告訴記者,2007年他還是一名快遞員,當時包吃住,每天派送200單,再加上接散件的提成,每月三四千元,心滿意足!暗F在說實話,更有賺頭的是生鮮電商送菜,或外賣平臺送餐?爝f員包吃包住每月開到8000元,性價比太低,我肯定不干!
大量快遞小哥投奔盒馬、叮咚買菜、美團、餓了么,這讓去年以來張艷招到的新人數為零。“其他片區負責人的招人業績不會比我好多少”。眼下,她最要緊的是防止手頭近30名快遞老員工再流失。
在年年飆增的快遞量、快遞員越來越送不過來,以及大量快遞因無人在家而投送無門的事實面前,客戶似乎漸漸認清形勢,“自取”意識正慢慢養成。顧北東路菜鳥驛站站長劉從虎明顯感到改觀:“我所服務的小區,有一些曾堅持要求送上門的顧客,他們在臨時出差多日、快遞被免費寄存在驛站且無需擔心丟失和收費之后,終于意識到了代收點的好處。”
徐芳的雜貨店“翻牌”半年來,遇到的倒多是通情達理的顧客。她的店營業時段為早上8時到晚上11時,這也是客戶可以取件的時段!坝袔状慰蛻籼崆按騺黼娫捳f,下班晚了,讓我再晚10分鐘關店,他們來取快遞。我一定會等他們,這是街坊鄰里間的信任和溫度!
這些用戶端的變化,促使快遞末端戰場的競爭者快馬揚鞭——與“兔喜”一樣,趁著去年4月豐巢開始對收件人超時收費,圓通旗下“媽媽驛站”也以“混搭”生鮮超市的形式加速在滬布局。菜鳥驛站也不甘落后,于去年6月宣布升級為“數字社區生活站”,通過洗衣、回收等帶來家門口可信任的便利服務。
愈發明晰的盈利模式,無疑將加速快遞終端代收點處處開花,社區小店的價值與優勢將被重新定義。在劉從虎看來,“未來,送快遞或許不再是快遞員,而是你家樓下的水果店、雜貨店店主,而這些小店也可能越來越‘不務正業’,疊加出快遞收寄件、社區團購等多個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