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困一個多月，從來沒有人來過問過，沒有人給我們送過什么物資”“沒有菜，沒有油，就靠面湯維持生命”……近日，網上流傳河南籍集裝箱卡車司機一段視頻，講述滯留上海的艱辛。5月3日，大江東工作室前往視頻所述地點“浦東新區航津路1800號”探訪。

溫飽沒問題，多方送物資

從地圖上看，航津路是臨近上海集裝箱外高橋碼頭的一條公路。跟著導航穿過楊高北路，沿航津路跨過外環運河橋，直到航津路橋。路兩側停滿集裝箱卡車，約有上百輛，基本是上海車牌。

有輛卡車車頭晾著衣服，路邊放著鍋碗瓢盆，司機坐在駕駛室休息，東哥與司機張偉濤攀談起來。

38歲的他是上海某貨運公司集卡司機，河南周口人。“我過春節后出來的，因為疫情，這3個月大多停在這里。” 最困難的是3月27號到4月13號那半個多月，被封控，沒法出去拉貨，“能填飽肚子就不錯，有時一天只能吃一兩頓。”

4月13日后，司機能出去拉貨了，陸續也收到政府發的物資。“目前溫飽沒問題。”張偉濤說。司機吃住都在車上，微信“卡友群”里，一說哪里發物資，他們就開車過去。“要是出去拉貨跑單，會讓對方工作人員幫買點米、面、油啥的。

“蔬菜和肉沒法買，沒冰箱，放不了多久。我車上有電飯煲，還有小煤氣罐，不過一兩頓飯就用光了。”他說，有些司機沒帶做飯工具，不過出門在外，老鄉之間總會互相幫襯。

有一個叫“漂流哥”的河南愛心人士，拉著滿滿一車物資，從河南洛陽來到上海，為滯留的貨車司機提供免費餐食。“熱騰騰的面食，河南老鄉都喜歡吃，排隊領呢！”由于防疫要求，“漂流哥”4月18日啟程返鄉。

采訪時，卡車司機們圍上來，包括那位發抖音的老袁。他說視頻是他5天前發的。東哥去了他的卡車駕駛室，里面吃的不少。

老袁的卡車駕駛室。王偉健攝

記者跟著老袁爬進他的駕駛室，食物不少。他指著雞蛋說，“這兩板是上海好心網友‘球球’送的，這一板是上海汝陽商會送的”。數了數，有108個雞蛋。“球球”還給他送了一箱面粉、零食等。而罐頭八寶粥、榨菜，掛面則是“‘漂流哥’送的”。未拆封的紙盒是5月2日附近派出所送的，有餅干、面包、方便面、榨菜等食品。指著那一大包方便面，老袁說，“這是民政局送的，每個駕駛員都有”。

上海好心網友“球球”給老袁發來的信息，上面顯示，“球球”送過肉類食品。王偉健攝

“航津路1800號”其實是一家社會停車場，供卡車司機有償停放，因為疫情管控處于停業狀態。一名來自河南周口的司機楊高升說，停車場在疫情期間主動給司機們供應過食物和熱水。

核酸檢測慢，收入少了

航津路上，司機們車停在路邊，三三兩兩閑聊等待。巨云鵬攝

“現在的困難是活太少，生活有點難以為繼。”張偉濤說，每周最多只能跑一趟活。

上海某貨運公司的集卡司機，拿的是固定工資和績效。“固定工資6000元左右，每跑一單以前賺400元，現在兩三百。”他很郁悶，疫情期間一個月也就賺六七千元，而以前在一萬三四元。“好容易有單子，出去拉趟貨，只拿200元。除去路上開支，基本掙不到錢。”過去，為節省高速通行費，高速和普通公路花插著走。但因防疫需要，只能全程走高速，支出大了。

3月以來，司機們處于半開工狀態。“只能耗在這里，等老板電話，有單就去拉貨。但貨少了很多。”他前幾天剛跑了一單。

那是4月30日晚上，他去浙江義烏裝貨。“我有通行證和48小時核酸檢測報告，才能出車。浙江防疫流程很嚴格，到義烏后，有人在高速出口接我去廠里，裝好貨后，他們再把我送上高速。整個過程，駕駛室都貼了封條，不能走出駕駛室。”張偉濤說，在義烏忙到5月2號凌晨三點貨才裝好，回到上海已是中午12點。

“這3個月我沒掙到錢，老婆在老家，兩個娃一個16歲，一個11歲，正要花錢，壓力很大。”老板經營也難，基本是在硬撐，“還給司機發保底工資——司機要是走掉，疫情后該沒人干活了”。

對于張偉濤來說，最困難的是3月27號到4月13號那半個多月，因為疫情，司機們都被封控起來，沒法出去拉貨，之后狀況略改善，司機們能出去拉貨了。

“核酸檢測結果出來太慢。”他抱怨，“昨天（5月2號）在張楊北路點位做了核酸，過了24個小時還沒出來。”他拿出手機，東哥看到，他最后兩次做核酸分別是5月2日14時44分和5月3日10時52分，但直到采訪（約5月3日15時）時，2日還顯示“正在檢測中”。

“要是活派了，核酸結果沒出來，把人急得團團轉。“核酸檢測報告要48小時以內，又是從采樣時間起算，24小時出不了結果，等司機到廠里拉上貨，有效期就過了，就上不了高速。”為此，司機們不敢拉活。

眼下是復工復產關鍵時期，司機楊高升也指出核酸檢測問題，希望得到有關部門重視。“核酸檢測得提前做，附近有做核酸的點位。之前是要收費的，5月1號開始免費。“問題是，之前收費時是24小時開放。現在免費了（早8點到晚8點），其他時間段沒法測。”楊高升說，免費不如收費方便。

想回老家，不知如何開離滬證明

一名司機熱線咨詢回鄉辦理離滬證明問題，未獲解決。巨云鵬攝

司機老潘和張偉濤同，沒和物流公司簽合同，自己單干。“幫公司拉一次貨就收一次錢。”老潘沒有固定工資，現在也沒什么活，就讓公司把車開走了，自己也不想干了。

一名執勤民警說，按規定，馬路邊不允許停車，但疫情期間沒活拉，卡車停在這里，他們盡量人性化處理。

“最大愿望是能離開上海回河南，村上同意接收我回家了。”老潘想和同鄉開小車自駕回家，這要辦離滬證明。老潘當著東哥的面，撥打高橋鎮綜合咨詢熱線，工作人員稱，老潘此前也打過電話，已記錄他的個人信息并提交相關部門了，“但我們沒權力開離滬證明，你等等看有沒有人聯系你”。

工作人員給他另一個高橋鎮防疫辦的號碼，約下午三點鐘，老潘又撥打這個號碼，未能接通。

一位民警說，貨車司機們吃住在車上，沒有固定居所，無法找居住地開具離滬證明。民警告訴大江東，他們充分理解集卡司機，時不時就送些生活物資過來，偶爾有人出現不滿情緒，他們也會耐心勸導，“他們給上海做了貢獻，疫情期間都不容易”。

“就要復工復產了，等有了活兒，你們就會好起來的。”民警寬慰這些卡車司機。

分享讓更多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