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第二天的上海清晨，是在零下4℃的寒風中醒來的。在位于華山路1576號的上海急救分中心，干枯的梧桐葉被120急救車碾碎了一地。上海急救中心的某支急救小分隊，他們有的三年未見到家人，有的只在夜里能看到熟睡的孩子，每每大清早就匆匆出發，守護市民健康。

8:01:11秒，駕駛員陳智華負責的尾號808的黨員先鋒急救車，載著急救員楊君和隨車醫生方晨潔，接到今天第一單。離開急救中心，意味著今天直到收工都不能回來，三位搭檔迅速而熟練地裝滿一天所需的急救物資，5分鐘后，救護車呼嘯著趕往患者家中。

剛上車，方晨潔拿出電話再次與患者家屬溝通：一名79歲的奶奶在安順路一處樓房的5樓衛生間摔倒，不能走路，要求前往中山醫院救治。方晨潔提醒同車搭檔，患者目前抗原陰，但是位血透患者。8:15分，擔架車通過電梯來到患者家中。

“哎吆，好疼…….”一進門女患者在疼痛聲中呻吟，經過五分鐘觸診和問詢，三位急救人員打算將患者放到擔架上，患者怕痛，一直痛苦地叫著。急救員楊君喊道，“要相信醫生，要相信醫生”，話音未落，三人已經迅速將患者固定在了擔架上。

高科技產品立了大功，自動升降的折疊式擔架床省去急救員搬運中不少力氣和時間，也將顛簸降到最低，減輕患者不適感。

8點25分，患者已被安置在急救車內，氧氣、心電監護全部啟用，在趕往中山醫院急診中心的途中，隨車家屬告訴記者，從打電話到救護車到達，雖然比平時慢些，但這是疫情高峰期，他們對急救人員表示理解和感激。

8:37分，急救車準時抵達中山醫院急診，三位急救人員再次通過折疊擔架輕松將患者抬下車并進入急診間排隊。那里已經有很多等待的患者，多以老年人為主。

方晨潔帶著患者家屬與中山醫院急診中心醫護對接，強調患者原本在中山醫院進行血透，但這次要看骨科。

8:45分，第一單完成。“居然這么快就交接完了，我們可真幸運！”據方晨潔說，最新指揮中心不斷與醫院溝通，可能加速了流程。

對車內消殺和重新規整后，8:48分，808號車還未駛出中山醫院，又接到第二單。

方晨潔又撥通了家屬電話，但被告知取消本次服務，因為暈厥的患者已經清醒，家屬決定在家觀察。已經加速的駕駛員陳智華聽到后放慢了車速。原本打算急救中心歇一會，很快，第三單又來了。

“現在氧飽和上來一點是吧？病人核酸陽性嗎？氣喘好點嗎？我們開過來大概10分鐘左右。”

9點09分，方晨潔提醒，長順路上這位93歲的老人和家屬都感染了新冠，請大家做好防護。她一邊換了雙新手套，一邊拿出大氧氣包和監護儀。高齡老人感染新冠后，都會出現血氧飽和度低下，氧氣和監護必須在患者家里就要用上。

9點14分，救護車到達。幸運的是，第三單患者所在小區也有電梯，不需要爬樓梯。

放在地板上的急救箱，凳子上的急救包，床上的氧氣包和監測儀器，讓本就狹小的室內顯得擁擠，但急救小分隊三名隊員擠在一起，分工協作有條不紊，

量血壓、測心率、測血氧飽和度、吸氧、打好留置針……一系列檢查和溝通后，方晨潔判斷，這位93歲高齡的患者情況還算穩定，可以適當穿好衣服后前往醫院。

直到9點35分，急救小分隊才順利將老人送上救護車，并開始輸液。“老人家要上衛生間，耽誤了一會兒。”

“這個時候，救護車算來得挺快了，”家屬說，一直在留意老人的血氧飽和度，看到心跳和體溫上升，感到不安才撥打120急救。

9點48分，救護車抵達。與華山醫院急診中心醫生進行一系列交接手續之后，患者和家屬被安排在120搶救等候區。

9點55分，華山醫院急診流調窗口對重癥和輕癥進一步分流。808車上的患者屬于重癥，需要前往搶救室所在的急診大廳去等待床位。

進入這里，因前來就診的患者太多，808 車在向院內交接患者的時候流程慢了下來。門外的救護車一輛輛開進來，停車過道內的寒風刀刮一般吹得大家腳凍手凍，急救員和駕駛員將患者推至溫暖的候診區，可是搶救室門口也很擁堵。

患者和家屬們眼巴巴地都時不時盯著急救室門口，希望有床位盡快安排。可是，在經歷過一夜的辛勞后，走起路來有點兒“步履蹣跚”的醫護人員再也沒有往常那嘹亮的聲音叫著某位患者的姓名，而是操著嘶啞的聲音，告知大家要耐心等候，因為輕癥和重癥的患者都很多，院內還在盡力安排和疏導……

院前和院內的交接時間延長了，過道里又來了多輛救護車。此時的急救員們又收到了來自指揮中心派來的新任務單，駕駛員陳智華在車里也等不住了，跳下車走到急救室門口觀望，查看擔架車能否盡快騰出來。不過，看到院內醫護們疲憊的樣子，以及突然要應對感染高峰時的床位緊缺，誰都不忍心抱怨和嚷嚷。

一整個上午，他們連喝水和上廁所的時間都沒有。到午飯時間了，“我們都是開到哪里有空就隨便對付吃兩口”，方晨潔和隊員在收拾和整理救護車，很快又要出發搶救下一個病人。

這支小分隊只是上海眾多120急救人的縮影。

上海正面臨即將到來的第一波感染高峰，急救人的工作強度相當于平日的數倍。依靠過硬的技術和臨危不亂的勇氣，他們默默守護著病患的生命。

大江東注意到，120急救車在接到調度中心任務后，院前急救速度都很快，減速往往是在醫院急診內。雖然調度指揮中心會根據醫院當前的飽和度情況進行提前疏導，救護車也會再次疏導，但患者依然強烈要求去大三甲醫院看診。記者與多輛救護車上的急救員交流時，大家也普遍反映，輕癥或重癥的都在撥打120，有的人明明可以在區級醫院看病，卻過分擔心自己的病情被惡化，都要求去大三甲醫院。

“難道社區醫院和二級醫院就真的看不好一個癥狀類似感冒的疾病嗎？”一位急救醫生說道，很多人就是看了網上一些自媒體、抖音等渠道發出的不負責任的報道，覺得后遺癥多，病情會惡化，都涌向中山、華山這樣的大三甲醫院。可是，即便沒有新冠，也有很多基礎病老年患者要在這里排隊看診，如今加上大量輕癥的，院內情況可想而知。

針對院內就診者增多以及交接流程延長的現狀，急救中心也想了很多辦法。上海市醫療急救中心南區分中心主任陳怡婕表示，“交接流程變慢的問題，其實我們院前和院內急救人員都在共同應對和疏導，比如，我們中心就每天每個班次派專門送擔架的車子，以便及時讓積壓在院內的擔架抽出來。”這一舉措，可以讓急救車輛迅速卸下病人進行下一單急救，但是醫護短缺、床位人滿為患，如果不合理分流，問題很難根治。

急救醫護呼吁，輕癥患者請盡量不要撥打120，尤其是僅僅因為發熱或肌肉疼痛想去醫院輸液的患者，謹撥120，將救護通道讓給高齡及有嚴重基礎病的重癥患者……

在此，大江東工作室再次呼吁廣大市民，第一，輕癥患者不要過分擔心自己的癥狀，如果家里或鄰里有藥品，請選擇居家休息，不要在寒冷的冬天再去醫院排長隊加重病情；第二，選擇就診醫院時，請多考慮感染高峰期到來前后，大三甲醫院里的排隊情況，能在二級醫院和社區醫院看診的，請務必就近擇醫。最后，感染高峰期即將到來，只有廣大市民和醫護人員們一起想辦法，共同面對醫療資源擠兌的情況，才能真正讓出生命通道。

（來源：人民日報中央廚房-大江東工作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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